|
挺不错的文章，转载给网友欣赏一下，版权归天涯博客
每次踏上故乡这块厚重的土地，我的心就会蓬勃而强有力的跳动。无论天涯海角，我都是故乡的孩子。 ——题记 我永远的西麻湾，我的永远的梦。这是我相隔十三年之后，又一次踏上故乡这块古老的土地。 沿着河岸的阶梯拾级而上，虽是北方萧条的冬日，却也难以掩饰城市的喧哗与浮躁。阳光透过斑驳的树枝有气无力的洒在河面上，又被微风涌动的水波击地四处逃散，鳞光闪闪，这时会有无数个小太阳从你的眼睛里跑出来。除却临近岸边的些许浮藻之外，河面一碧如洗，像一个未谙情事少女的双眸，清澈透底、纤尘不染。 实际上，西麻湾不是一个泉，而是由无数个泉眼组成的河湾，因而有“一泉成河”的美誉。 西麻湾，位于章丘西郊的河湾，与东麻湾遥相呼应，是明水泉群喷涌量最大的地带。湾底为一条南北方向的奥陶记石灰岩巨层，泉水自断层裂缝上涌，形成串串水泡，状若珍珠，时急时缓，时聚时散，宛如升起的片片玉花，在水面上炸开，砰然有声。河中水草柔长碧绿，随流水摇曳，一尾尾鱼儿躲在河底，来往穿梭，怡然自乐。
在西麻湾的上游，就是我曾经工作过的单位——小钢联。九六年，我是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大学生“被”分配到了这里。其实，来这儿的时候，它的经营就已经走下坡路了。没有想到一个国营企业的钢铁联运公司在一年之后被康泰收购，然后就是工人与大股东无休止的争斗。我有点暗自神伤。阿莲就是在我最落寞的时候走进了我的世界。如果没有那次刻骨铭心的别离，我想，应该是我与阿莲一起牵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公司的经营一天不如一天，甚至每一个月的工资都在拖延，都在压缩。有权力的领导明目张胆的用车往外拉铁，没权力的职工就从围墙上往外偷铁。领导是大盗，职工是小偷，反正都是国家的。围墙的下面就是西麻湾的一处浅滩，收破烂的就在那儿等着，然后他们做着肮脏的交易。许多人都在行动，我也动了凡心。但，我和他们与众不同的是：我是扛着一块铁板从正门大摇大摆的往外走的，用现在的眼光来看是很“傻逼”的一种做法。也许是我读书读多了，脑子读出了毛病。保安截住了我，问：你为什么往外扛铁板？我说我要吃饭。他说，你这是在偷！我说我没偷，我是拿的。保安说，偷就是拿拿就是偷。我说偷和拿不一样，偷是看不见的拿，你看见了算是偷吗？保安打了我一拳：妈个逼的，我逮不住偷的就要逮拿的，你不是吃不上饭吗？这就给你找个管饭的地方去。就这样我被警察带进了拘留所。 一个星期之后，阿莲代表公司领导把我保释出来。阿莲是销售科李科长的独生女儿，交专毕业，给老总开车。阿莲一头乌黑瀑布似的秀发，一张鸭蛋脸，衬着两粒黑葡萄似的眼睛，小巧的鼻，嘴角微微上翘，一笑就露出两颗小虎牙，走起路来像一朵盛开的雪莲花。那时，钢厂很多荷尔蒙旺盛的小伙子都对她想入非非，而她却总是一副高傲的样子。 从塘子崖派出所出来，我狠狠地吸了一口从西麻湾上空吹来的略带鱼腥味的空气，气流在我胸间来回激荡，没想到刚毕业就在我人生档案上抹下了重重一笔。 晚上，我请阿莲吃饭，阿莲说还是我请你吧，你工资又不高。我感到有点羞愧。阿莲给我倒上一杯啤酒，说：“为了逝去和重生，干一杯酒，一路出发。”
就这样，无数个黄昏，都是阿莲陪我走过厂门前那条被雨水冲刷被货车挤压得面目全非的马路。我们一起爬上铁道洞口东边的小山上，看火车轰轰隆隆的从身旁虎啸而过，看日薄西山，看飞鸟归林，看钢厂那条直插云霄的大烟囱拖着长长的尾巴如何滑过天空，看眼皮底下的西麻湾全景。 那时的西麻湾就像八仙过海中铁拐李的大葫芦，葫芦头在上游，西南面是一片悬崖峭壁，上面是钢厂，下面是一处浅滩，浅滩不远处是一片柳林和桃林，再不远处是一片芦苇荡。有时，我和阿莲就坐在树林里一块突兀的石头上听泉水叮咚，听蟋蟀歌唱，听来自心灵的对撞；有时，我们就看泉水如何欢快的穿过乱石堆，如何穿过那一大片酸枣稞，看蝴蝶如何在我们身边翩翩起舞，看风又是如何在我们指间缠缠绕绕。这里有打太极的，有遛狗的，有开烧烤摊的，整个林子乌烟瘴气。这里充斥着喧闹。而下游的河面上经常漂浮着一些果皮屑、方便袋之类的垃圾，西麻湾成了一片污染之地。
我对阿莲说，我要在西麻湾的河面上建一所房子，娶最好的新娘。阿莲撇撇嘴，说，还不把我熏死！我说，章丘建市肯定要治理，这里早晚是我们理想的家园。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真的在西麻湾的河面上建了一所空房子。我用全身叮当作响的自行车载着阿莲穿过铁道洞口，穿过盐业公司、电业局的大门口，向空房子飞去。空房子的周围是一大片盛开的桃花，像桃花山公园里的桃花，我怀疑这里就是桃花岛。突然，车子飞了起来，我拼命的踩脚扎，但一切都是徒劳的。阿莲尖叫着跌落在粉红的桃花上，而我与空房子一起坠入西麻湾的河底，然后，被涌来的污水淹没……。我被噩梦惊醒。
在铁道洞口南边的公路两侧，经常有许多面前摆着一张纸，坐在小马扎上悠然自得的“半仙”。纸上写一些看手相、面相、测人生八字、预知生老病死之类的东西。一个头发灰白、戴老花镜的老太太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从不相信什么孔夫老子、耶稣基督、释迦牟尼、牛鬼蛇神之类的东西。那天，我却将信将疑地让她给我测那个梦到底预示着什么。老太太说，你一生命遇桃花劫，情太真，伤太深，两次劫后余生，爱情不少，婚姻却无着落。难道……难道我与阿莲是命中注定两颗擦肩而过的流星？难到阿莲不是我爱情的最终归宿？——
三月，西麻湾葫芦头的几株桃花悄然盛开。微风中的黄昏带着些许凉意。眼明泉的泉水依旧唱着欢快的歌。此时月华如水，我用心爱的口琴奏响了一曲《凯旋在子夜》，又一曲《月光下的凤尾竹》。阿莲紧紧拥着我，仿佛我随时可以从她的怀里飞走。我轻轻吻一下阿莲的额头，说：“我要去沈阳薄板厂学习一个月，回来就筹备我们的婚事吧!咱们五一结婚。你看我们都不小了……。”没想到，这却是我与阿莲最后一生的吻别。 一个星期之后，我被一个电话催了回来。再次见到阿莲的时候，是在市人民医院的太平间里。阿莲依旧那么安静祥和地躺着，身上蒙一件白色的帷幔，像她要喜欢穿得洁白耀眼的婚纱。阿莲是在龙山出的车祸。阿莲驾驶的蓝鸟与一辆相向而来的斯太尔相撞，蓝鸟飞到了桥下，成了一只“烂鸟”。阿莲当场毙命。 佛曾说：前世500次的回眸，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如果真是这样，我宁愿修炼5000年来换取这个女子的一生平安，但，佛也是无可奈何的。因为，一切都是在轮回中，我们也在轮回之中，离去的人丢下了所有爱他的人，活着的人缅怀丢下他们的人……。
五月底，我终于选择了离开。离开了单位，离开了泉水养育过我的故乡，也离开了我一生都在钟爱的女孩。 我永远的西麻湾，在相隔十三年之后，所有的记忆都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 
发表于 2019-8-31 22: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