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袅袅

老园丁

记的我少年时，每当到了做饭的时辰，从远处山上俯瞰小村便会看到家家户户升起的袅袅炊烟，一会儿整个村子就被罩在了淡蓝色的薄纱中。可别小看这袅袅炊烟，它可是在诉说着家家户户的生计。谁家断了炊烟，那可不是好兆头。
四五岁，刚记事，便在灶屋里，依偎在奶奶的身边，帮着填柴、拉风箱，看那红红的灶火，瞧那升腾的炊烟一一整个屋子的上半部分都充满了蓝灰色的烟雾。灶屋，也无非风箱、锅灶、盐坛子加个油瓶子而已。灶房的一端堆满了柴草。全家人的生活一一吃的、喝的、就的，都是从这里整治好的。
那时，庄户人家很少点得上煤炭炉子，稍好的人家也就是在春节前后点个把月。年初几走完了亲戚，就赶紧把炉子灭了，为的是省出钱来买油盐。以后的日子只能烧柴禾了。
柴禾也不是能随便拾的。大人要下地干活，趁休息的时候赶紧拾一把。要是遇上个二怔子队长，休息时拾柴也不行。休息，只有蹲在地头老老实实的歇着一一除了拉屎撒尿，哪里也不能去的。因此，拾柴的活便落在了小孩子们的肩上。
我从八岁开始，就跟着街上比我大几岁的大哥们割柴禾了。腰里缠根绳子，绳子的一头栓一个用树枝作成的梭状的东西-﹣便于绾绳子；手拿一张磨得非常锋利的小镰﹣﹣一个全副武装的农家孩子。农家孩子不会干活是被人嗤笑的。
第一次割柴，就把手砍破了，背着一掐山草，哭着回了家。奶奶捏一点锅灶里的草灰，往伤口上一擦，说是止血消炎。说来也真管用，还真的不发炎。割柴禾，不知把手砍破多少次，今左手上刀痕累累。
砍一次，接受一次教训，跟着大孩子学。慢慢学会了，割的柴禾也多起来。秋天，柴草多的时候，一天能割好几背。大门口的半条街都是晒着的柴草。晒草也要分类的。把柔嫩的挑出来单独晒、捆，当作牛草卖，一分钱一斤，以贴补家里买油盐酱醋用。
割柴，从夏末开始，到初冬，这是最好的时节。有道是：秋天一下腰，冬天跑一遭。可不是吗，满山披上了绿装，你就可以割柴草了。近处没了去远处；平坦处没了去陡处。反正是没有药死锅灶的柴禾。白草、黄草、荆棵，各种秧子、棵子，凡是能着火的，统统割来。谁家的大门外，园子里大都有成垛的柴禾，够烧几个月的。冬天一般用箍子搂柴禾。春天，便在地里捡谷茬、高粱茬、棒子茬。没处捡了，就去刨草墩子。刨草墩子时，会刨到豆虫样的黄色"獾虫"，烧熟可好吃了﹣﹣一包的黄油。冬天拾的牛粪晒干了也是不错的燃料。
为了能使这炊烟一日三时的升起，不知用坏几张镰，用过几
多绳子，用坏多少铯子、筐子。
为了省柴禾，老爹将锅灶进行了改造。灶的主体部分蒸干粮、熬稀饭；后边冒烟处来一个小灶，用来烧水、炒菜。既节省了柴禾，又节省了时间。一旁再加个风箱，可以使柴禾燃烧更充分。街坊还常有人来参观学习呢。
做饭了，生好火，左手拉风箱，右手填柴，风箱"咕哒一一咕哒一一"，火苗也跟着舞蹈，舔着锅底，十几分钟后，锅里便热气蒸腾了。大半个小时后，贴的饼子，熬的稀饭出锅了。一家人既有吃的，也有喝的....
别看那灶屋简陋，可每逢过节，大人们总是把灶台扫干净，摆上一点水果、水饺放在灶台上一一供灶王爷的一一图的是让他上天言好。
除了冬天在主房屋里烧火外，其它大部分时间都在灶屋里烧火，因此，那灶屋被熏得乌黑乌黑的，就连在里边居住的麻雀都被熏得黑不留丢。那时的灶屋里一点也没有现在厨房的香味，有的只是烟熏火燎的气味。
每当在野外干活，看到自家的烟囱里升起了炊烟，总是在想，可又做好吃的了？所谓好吃的，也无非是难得一见的面食而已，总是期盼着母亲能包饺子或是赶面条，让嘴巴犒劳一下。如果能吃的上一顿面饭，往往就会感到自己是最幸福的人了。冬天，把灶台垒在了主房屋的土炕前。土惊里盘上了火道和灶相通。烧完饭，炕也热了，上了年纪的人最喜欢睡热炕的，
但满屋子的烟呛味也够人受的。
我曾恶作剧。走在街上，看到人家的矮墙上的出烟孔正冒烟，便拿一把柴草把烟孔堵死，还躲在墙边听人家被呛得咳嗽而发笑，结果被发觉，给臭骂一顿，并找到家里给告了一状……
这袅袅的炊烟，一日三时的升起，已不知延续了多少世代…..后来，购买煤炭方便了，蓝蓝的炊烟逐渐被灰黑的煤烟所代替．.....
如今，只是偶尔还见到那袅袅的炊烟。
今天，每当做饭时，虽然没有了炊烟的笼罩，但倘若你走在街上，那煎炒烹炸的香味总会迎面扑来。可不是吗，那袅袅的炊烟已是昨天的故事，我们在步入用电、气作燃料的时代，我们的生活一天一个台阶……
前些日子爬山时，看到一位看山的老人在深山的看山房里也已点上了煤气。可不，这，多干净方便……
-﹣袅袅炊烟，抹不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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