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化十 发表于 2014-2-10 13:38

怀旧篇——麻雀

麻雀,我们称呼其为“家雀”。农业学大寨的年代,家雀被列为四害之一,因为它会吃掉社员辛劳种植的粮食。那时,人填饱肚皮都困难,它还要与人争食,可气。老家常见其他鸟类,如喜鹊、燕子等,不只吃虫子,也吃粮食,但却不招人反感,尽管燕子专找新房子做窝,有的就将燕窝扎在堂屋正桌的上方,还孵养后代,乡亲们都能够容忍。惟独家雀,与人类结下了“世仇”。每到小麦快成熟时,人们在田地里扎起草人,驱离家雀。草人还真有模有样,头戴破草帽,身着鲜艳彩色衣服(当然是些碎花布、彩纸片),有风一吹,草人左摇右摆,手中举着的秸杆直晃悠,意思是:大胆的家雀如果进入我的领地,手中的杆子不留情面!效果怎样,我没仔细研究论证,想必能起作用,不然历年历代的人们都沿用此方法来恫吓家雀保护庄稼。更有绝的办法用来对付家雀。社员们满村遍野分散就位,不停地敲鼓打锣、燃放鞭炮并大声呐喊,家雀一直都被惊扰着四处乱飞,根本没有地方、也没有机会落脚,好多家雀紧张疲劳过度,一头栽在地上蹬腿丧命——这些是传说,属实与否都是外乡人的杰作。我叔叔小的时候养过家雀。有一年,叔叔捕获一只刚开始扎毛(开始长毛)的小家雀,出于怜爱,叔叔对其关怀备致,精心喂养照料。谁曾想,它不仅活了下来,还羽毛丰满、机灵健壮。叔叔每天放学回到家中,家雀就径直飞到叔叔的肩膀上,一个劲叽喳欢叫,好象诉说想念之情。叔叔与家雀亲密接触了一段时间,意外发生了。由于家雀不是野生土长的,对人及其他动物没有足够的防备,邻居的一只家猫趁其不备给咬死叼跑了,叔父伤心了好一阵子。——这些是听母亲说的,确有其事但事不具详。家雀也是挪揸学步娃娃的玩具。在家雀腿上栓跟麻线,娃娃们用手牵着,一会拽起,一会拖行。起先家雀还鸣叫挣扎“抗议”,用劲蹬飞试图摆脱,但慢慢没了力气,任凭孩子摆布。娃娃们不懂什么是怜悯,将家雀折腾得死去活来、奄奄一息,最终被“玩”死。——这是我亲眼所见,没得虚假。盛夏,是家雀繁殖季节,走在街上不时会听到小家雀的叫声。家雀在乡亲们的房檐下或墙洞作窝,街上时常会看见从家雀窝里掉下的成团状的羽毛和植物枝叶——这是家雀的棉被。偶尔能碰见从窝里不小心掉下来小家雀,就是不被摔死也奄奄一息了。 我想学叔叔,将家雀从小养到大,交一个飞禽朋友。怎么能逮获一只呢?先在街上慢步探听动静。如果听到窝里有小家雀清脆的叫声,目标就确定了。伙伴们搬来木梯,小心攀上,小心将手伸进窝内。为什么掏麻雀窝还要小心?因为农家的墙缝里住着蛇(我们叫长虫),我亲眼见过长虫在里面游走,还见过社员们将长虫从墙缝里掘出打死的场景。一般来讲,有家雀住的地方不会有长虫,不然,长虫早将麻雀吃掉了。尽管如此,每次掏家雀窝我都心有余悸。手触及到热乎乎东西,是小家雀肯定无疑。将其攥在手里取出,摘掉杂草乱毛,小家伙见得天日。其父母目睹了整个过程,“叽叽喳喳”狠命鸣叫,急得飞来飞去,眼看着我将其孩子掠走。小家雀满身没几根黄毛,眼睛还没睁开,但能看见黑黑的眼珠。其嘴巴(学名叫“喙“吧)是黄颜色,随着慢慢的生长,黄色逐渐缩小直至消失,这时,家雀就算长大了。我学着它的母亲喂食的模样,手指碰触小家伙的嘴巴,模仿家雀的叫声,尝试让它张开嘴吃食。想必孩子对妈妈太熟悉了,看出了我是骗子,死活不张嘴巴。没办法,只能硬将它嘴巴撬开,将稀的食物塞进去。给小家伙喂食是个麻烦的活,要将煎饼给它嚼碎,一只手攥着它,大拇指配合食指翘开嘴巴,另一只手向其嘴里填食。它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在不通知的情况下就方便,稀糊的粪便沾污在手上。我为小家雀费付出了心思与气力,小家雀还是在几天之后不明不白地夭折。尝试过若干次,一只家雀也没养活。罢了。 你享用过家雀肉没?绝对属于美食。那时生活条件不比现在,吃上家雀肉算是开荤了。将家雀开水烫死,拔去羽毛,开膛破肚取出内脏,切去头及小腿,稍微衍制,慢火烹炸。口感、滋味俱佳。我们小伙伴也有土办法来解馋。在收拾好的家雀身上撒上盐,用泥巴包裹,放在柴火堆里烧烤。没有什么计时工具,约摸着该熟了,将硬土蛋蛋埋在土里稍加冷却,砸开即可闻得香味。 那时,伙伴们人手一支弹弓,是玩具,更是打家雀的武器。弹弓架用粗铁条弯成,两根30厘米长的皮筋中间栓块胶皮,另两端绑在弓架上。皮筋各式各样,有自行车内胎剪成条状的,有自行车气芯几股合一的,有卫生室输液勒扎胳臂用皮管等等,它们的弹力不同,使用方便程度有别,击发准确度各异,但有一条是一致的:全部是我们自己动手制作的。前几天回老家,在南屋的窗台上,母亲还保存着我当年的弹弓,三十余年的风化,弹弓的皮筋已降解无存,但弓架还是那模样,只不过已锈迹斑斑。有了武器,还要有“弹药”。老家不缺石头,路边、河沿到处是石仔,要挑选花生米大小、圆滑的石仔当作“子弹”,不规则的石仔弹射出去会跑偏。衣兜里装满石仔,左手持弓架,右手捏着包裹着石仔的胶皮,开始寻找家雀。发现目标后,弓架对准家雀,用力后拉皮筋,猛然放手,石仔“嗖——”地被弹射出去,只见一个黑点,向着尚无防备的家雀飞去。可到家雀近前,石仔却开始偏移,从家雀不远处飞过,由大变小逐渐消失。此时家雀会发觉险情,急匆匆飞逃。转移阵地,寻找目标,瞄准击发,结果无异。石仔时而偏离太大,时而差之毫厘,总是不往家雀身上碰。也难怪,弹弓不是导弹,导弹也没有百分百准确!关键要契而不舍。不懈的努力能换来收获,某次胸有成竹的击发,正好击中家雀,其“噼噼啪啪”乱摇着翅膀旋下地来。立马到家雀着地点寻找,但却毫无踪影。原来是击打没有致命。一是没有击中要害部位,二是“子弹”击打力量不够,致使其尚有活动能力,只不过暂时不能飞行罢了。此时它早已钻进墙缝、柴垛或草丛中逃生了。偶然,绝对是偶然的某次,还真能一弹毙命。家雀被击中后松散着翅膀径直落下,近前一看,有点残忍:家雀嘴中流血,腿在抽搐。    忙活多少次,消耗多少口袋石仔,才能碰到这么一回。费劲不少不说,还带着血腥——不这个玩法了。 空旷的场地上,时不常能看到成群的家雀嬉闹蹦跳着在地上找食物。在天上、在树上我只能兴叹,可在地面上,我有了施展“才能”的良机。何不制作个机关罩而逮之。对,筛子是再好不过的工具了。我太有才了。用绮拉子(细的布条)、草约(yao)子、麻线接成长绳,一头栓在尺把长的秸杆中间,另一头攥在手里。秸杆顶住竹皮筛子边沿,筛子就敞开了口,那是留给家雀的入口。入口周围及筛子下面撒上少许麦粒,当作诱饵。准备定当,我躲在二十步开外洋姜棵后的阴凉处,静观筛子周围的动静。如果有家雀钻进筛子下面,我就快拉绳子,来个“筛中捉雀”。不久,一群家雀浩浩荡荡地飞临,“叽叽喳喳”蹦跳着寻食。它们在筛子周围转悠,全然不眼馋筛子下的美食。别说钻到筛子下面,就连筛子的边也不靠近。将筛子移到刚才家雀落脚的地方,重新隐蔽、等待。又一拨家雀先后落地,同样,它们象与筛子有斥力似的,家雀根本不靠边。真是邪门。反复试验了很多回,没一只麻雀上当,它们欢叫、嬉闹,尽情展示它们的灵巧身技,气刹我也。藏身处已被太阳晒个正着,长时间的跪姿使两个膝盖疼痛难耐,攥绳子的手心已湿漉漉,但没机会拉动一次。看来,家雀早已识破我的伎俩,它们比我聪明。我可耗不起工夫,只有撤退。 白天制不了你,晚上再整你。冬天,家雀也怕冷,尽管有厚厚的羽毛。它们在天擦黑时,陆续飞进乡亲们的闲屋里过夜。那时,乡亲的房子都是土胚墙,麦秸顶,里面放些柴禾等杂物。闲置的房子(我们叫它“屋糠廊子”)门窗不整,家雀轻易就能进出,白乎乎的家雀粪便到处都是。乡亲们劳累一天,懒得躯赶它们。我小哥带着我们几个伙伴,晚饭后就去“照家雀”。街坊的长辈们知道我们逮家雀是游乐,每次都乐呵呵得迎我们进大门,从不拒绝。进入“屋糠廊子”后,我们分别站在窗户和屋门位置,把住家雀逃跑的关口,但要尽量不出动静,以免惊动了家雀。尽管怎么注意,发出声音是免不了的,脚踏柴禾的细微声音也会引起家雀的警觉。用手电筒延房梁、房檩照射,再照射墙壁上的窟窿,并仔细搜寻,不定在哪里就能发现它们,一般说来,一间屋里通常住几只,可能它们是一家子。听到动静或看到亮光后,它们的小脑袋警惕地转动,眼睛警觉地观察,如果感觉不妙会立即起飞。我们准备就绪就不用顾及什么了,相反,还特地去搅扰,它们飞下来我们才有机会捕捉。家雀是夜盲,所以无法选择落脚点。几只家雀时而碰壁,时而落在草垛上,它们为保命时刻不敢停留,只能漫无目标的不停地乱飞。我们在手电筒的帮助下,会瞅准机会将家雀一把按住。一时间整个屋里尘土漫天,家雀呼呼的飞行声、噼啪的碰壁声,大伙吱哇的咋呼声、逮获的喊叫声,哈哈,一派乱哄哄。几分钟后归于消停,大部分的家雀还是趁乱跑掉了,偶尔能捉到一只。刚被捕获的家雀心脏“砰、砰、砰”跳得非常快,攥在手中能感觉出来。象人及其他动物一样,经过剧烈的运动,心脏供血量大增。有的麻雀刚被捉住,很快就死在手里了。这是因为由于剧烈的飞行骤然停止,又伸展不开翅膀和腿脚,“心肌梗塞”了吧。我们说是被“气死的”。在手中,家雀会突然猛然用力,试图挣脱,挣脱不掉就咬人,用嘴巴使劲啄你的手。所以,你要忍受不太剧烈的疼痛,受点小罪。 说实话,使用各种办法捕捉家雀,不单是为了吃它解馋,主要是游戏娱乐。儿童年龄,这样的生活才丰富多彩。

地皮草 发表于 2014-3-10 22:51

儿童年龄,这样的生活才丰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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